水保要闻

不“长治”难“久安”

来源: 水土保持生态环境建设网   上传日期:2018-07-23   打印本文章   【字体】 大   中   小  
——长江上游水土保持重点防治工程掠影
 
    并非虚构的故事
 
    你见过整座山整座山往下垮塌的情景吗?见过下大雨时从山上淌下来的不是水而全是泥吗?这一切绝非危言耸听,而是云南省丽江地区宁琅县宁利乡长坪村水土流失时的写真。这片水土流失区面积在20平方公里左右,流失的水土已淹没了2000多亩良田,并使金绵河这条金沙江的一级支流,从过去一条不到2米宽的小河沟,变得现在最宽处已达1公里———这是泥石流不断填埋造成的。云南省人大环资委副主任马乔云给记者描绘这情景时,连用了几个“太恐怖了!”这样的惊叹词。
 
    你见过滚滚泥石流长驱直入城市的大街小巷的情景吗?甘肃省唯一属长江水系的武都县,就遭受过如此浩劫:1984年8月的一场特大暴雨,大规模爆发的泥石流导致武都城内大面积进水。2000多户居民及121个地、县机关被淹,房屋倒塌13000多间,11200多人无家可归。县城四周交通完全中断,救灾物资只能靠飞机空投。为了缓解威胁,武都在泥石流直逼县城的那条沟壑里筑起了10道拦沙坝。在这项工程完工3年多后的2001年8月,记者站在最后一道拦沙坝前问这样是否就能确保武都城的安全时,陇南地区水保局蒲局长说:前面4道坝拦蓄的泥沙已满,现在泥沙正向着后面的6道坝侵袭。而且,全武都像这样的沟有上千条,安排有沟道工程措施并治理了的不足10条。
 
    这就是长江上游水土流失惊心动魄的现实。
 
    中上游地区的水土流失和中下游地区的洪涝灾害,一直是长江的两大心腹之患,而水土流失又是造成洪涝灾害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被列为头号环境问题,称其为万恶之首一点都不过分。而且无论流失面积还是土壤侵蚀总量,长江都高居在我国各大流域的榜首,其治理情况如何,对全国各大流域无疑具有非常典型的示范意义。
 
    1988年长江上游被国务院批准列为国家水土保持重点防治区,1999年开始实施长江上游水土保持重点防治工程(简称“长治”工程)。12年过去了,当新世纪第一年的仲夏,记者溯长江而上,在重庆、贵州、云南、四川、陕西、甘肃的水土流失治理区寻访一遍后,看到了很多鼓舞和希冀,也留下了很多困惑和疑虑……
 
    贫瘠的土地正生长着富裕
 
    “长治”工程给中上游人民带来了什么?
 
    车在三峡库区腹心的重庆市开县连续行驶了3个多小时,举目见到的皆是坡耕地,是滑坡,是泥石流毁损道路留下的疮痍。但当车一驶进关口坪小流域时,不由得你不眼前一亮:平整的梯田,配套的沟渠,茁壮的庄稼,硕果累累的经果林,风景如画,地肥水美,简直跟桃花源似的。为什么要搞“长治”,只要看看关口坪经重点治理后的效果,一切都不言而喻。
 
    顶着炎炎烈日,记者艰难地登上四川省凉山州宁南县大同乡的山峦。累得直喘气,还不敢张大嘴,因为不仅脚踩在干燥的黄土上溅起的一溜黄尘,像串烟似的紧紧笼罩在裤腿上,还使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黄土气息。须知这还是在降雨颇丰的8月。终于领教了这“黄土高坡”的炎热和干旱,也终于理解了如果没有在这山上人工修建起的一个个微水塘池和一条又一条引水渠,配套成“长藤结瓜”模式,保证有充足的水源可供灌溉,当地群众不要说脱贫致富,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
 
    贵州省毕节市何官屯,是被四周的高山拥抱着的一块平坝,一条小河从平坝间缓缓地流过,牧歌村笛,堪称丰饶静谧。可一下暴雨,洪水裹夹着山上的泥沙向小河奔涌而来,河水立刻暴怒地漫过河堤,扑向平坝,这平坝上的田畴可是何官屯人的命根啊!但良田上的收获常常因一场暴雨就万亩皆空。经过连续3年的治理后,老百姓对记者说:“1982年一场83毫米的降雨,造成300多万元的直接经济损失;1997年下了一场降雨量达113毫米的暴雨,土不下山,水不乱流,如今咱这平坝里安全得很!”
 
    记者来到四川省遂宁市蟠龙河小流域安居镇塘河村,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排还未竣工的两层连体小别墅一样的新房。见有人来,村民们迫不及待地拥进自家的新居,从2楼的近似落地窗的大窗户里,探出身来欢迎客人。新楼前2亩大的一块“广场”还没来得及硬化,一条坯子路正在准备铺上水泥,再加上自来水、天然气,这一切都是和“长治”川中十里柚林长廊建设配套完成的。“长治”把现代化新农村的雏形提前带进了偏远的乡镇,可以想象出老百姓对“长治”是什么样的感情。
 
    别与大自然较蛮劲
 
    在甘肃省武都县陈家坡,记者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这里自然条件的严酷,江郎才尽之际突然想起———高山仰止。在这里从山脚下要想望到山顶,脑袋仰得不是要掉下帽子,而是整个的快贴到了后脖颈上;从山顶往山下看一眼即头昏目旋,脚底下是一道道几乎直上直下地裂开的沟壑、深涧。可就在这样陡峭险峻的高山上,仍东一块西一块地“贴”着庄稼长得稀稀落落的“大字报田”。可以想像,如果下一场大雨,这山上的水土会流失到什么程度。据专家介绍,这样的自然条件,每平方公里的人口承载力不到10人,可事实上目前这块土地上每平方公里却生活着近100人。记者看见一群村民正用黄土像夯土墙一样夯埂建梯田。就这么一锨一锨一夯一夯地,他们竟用1年的时间,把梯田从一面大山的脚下修到了半山腰。虽然还未来得及种上庄稼植上树,但那与梯田配套的水塘、沟渠、道路等已和周围“破碎的山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记者想起了愚公移山,想起了大寨精神。只不过这战天斗地已不再是向大自然挑战,跟老天爷叫板,而是顺应自然条件去改善人类的生产和生活条件。但更深一层的思考却是,这里已被专家们认为是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区,这样的改造或多或少都有反自然的因素在内。那么除了这样的工程治理外是否可考虑其他的诸如移民等方式。水土流失要坚持以小流域为单元,实施山水田林路综合治理是一项基本措施,但并不意味着这项措施在所有的自然条件下都合适。
 
    据介绍,由于受投资力度等的影响,“长治”工程12年,只治理了现有水土流失面积的1.7%,治好适宜治理的水土流失面积尚需70年左右。国家资金有限,是否应考虑把有限的资金投到更适宜治理的地方去,而不是“人定胜天”,迫于生存的压力,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去向大自然索取。
 
    各自为阵与“圈钱行为”
 
    长江中上游地区目前很热闹。在山沟里转转,在公路上走走,经常能见到各种各样的示范区、试验区的牌子。除了已开展12年的“长治”工程外,还有西部大开发的重头戏退耕还林,有长江防护林工程、生态林工程、农业综合开发项目等等。
 
    国家有很多部门在关注这个地区,当地政府资金渠道有好几个来源。可不论从国家有关部门还是基层干部群众,反而感觉这工作越来越难做了。为什么呢?
 
    据长江水利委员会介绍,当初启动“长治”工程时,搞小流域治理,退耕退了900万亩,除了按政策有少量的工程补助款外,没有退耕还林的专项补贴,群众仍然投工投劳,踊跃参与。那时干部群众都认为,国家帮助我们把水土流失治理好了,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现在不一样了。国家在西部大开发中,退耕还林的土地每亩地按一定数量一定年限补贴,这是国家对西部贫困地区的支援和关心,但对有的地方来说,则似乎意味着国家的钱真好拿!记者所到之处,听见的是一片要钱声:要求扩大退耕还林面积,要求延长补助年限。这种等靠要的风气也影响到“长治”工程,当涉及到退耕还林时,有的地方很自然地就与西部大开发的退耕还林政策相比较,开始讨价还价,甚至待价而沽;有的地方做出一个超过国家计划的大规划,铺一个大摊子,藉此向国家要求支持。
 
    有群众反映,有的地方在开展得较早的“长治”工程的基础上稍加点工就又竖起了一块牌子,有的甚至在一个小流域竖着好几块牌子。资金的多渠道投入导致有的地方拿着几份钱只干了一份事,而这份事往往干得还不好。知情人士呼吁:各部门千万别再画地为牢,各自为阵,导致把国家的项目资助、资金支持变成了某些地区某些人的“圈钱行为”。而且记者了解到,水土流失虽经过了十多年的治理,但真正达到标准的实际很少。陕西省按计划已治理了10万平方公里,但实际上被国家验收、符合标准的只有3万平方公里。这是一项非常艰巨非常长期的工作,绝非像有些项目确定的三五年的周期就能完成。因此在立项时就应确定一个长远的、全局为一盘棋的规划,千万别你方唱罢我登场,各自捞点政绩就完事。资金浪费了事小,耽误了治理时机,给未来的可持续发展留下无穷后患的千古之罪谁也承担不起。
 
    (科技日报记者刘莹 摄影 刘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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