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雨量充沛对长汀而言不是丰年，而是意味着泥沙俱下，田毁岗崩。如今，荒山变绿，当地人吃着河田鸡和红美人柑橘，讲述着他们一遍遍在山上种草种树直到成活的故事。绿进荒退，水土流失将逐渐成为历史。

  “滴水穿石，人一我十”是我在福建省长汀县采访时看到最多的一句标语。在这个汀江穿城而过的闽西古县，几乎每个人都有水土流失的相关记忆。

“晴三天，尘满面，雨三天，泥满田，水淹火烤到哪年” 、 “三洲河田，没米过年”。长汀县地处武夷山脉南麓，隶属龙岩市，是典型的“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山区县。

  几十年前，由于采伐无度，山区地表植被遭到破坏，经过雨水冲刷，极易导致水土流失。经年的雨水冲刷甚至会将完整的山坡切出沟壑，演变为崩岗。

  When soil erosion is at its worst, rainfall can cut hillsides into fragments that will develop into larger gullies over time.

  当地政府为了警示后人，特意在河田镇保留了部分水土流失崩岗原貌，与周边葱郁的山林形成对照。

  早年间，各村为了防止村民砍伐树木用作燃料，甚至让盗伐者杀掉家里用来过年的猪，分给乡民作为惩罚。后来政府发放取暖补助，才缓解这个情况。

  Anyone who felled trees would be punished by having their pigs, a major income source of a family, killed, and the meat handed out to other villagers free of charge.

  治理水土流失得种树，但是面对满是沙砾的荒山，谁都不敢轻易尝试。

   1997年，青岛姑娘马雪梅随丈夫赖荣清从福州回到他老家长汀县濯田镇时，丈夫告诉她家里有几百亩土地。马雪梅一听就很高兴，她“以为是良田，能发财的那一种”。

  When Ma Xuemei married a man from Changting, she thought she could make a fortune by farming the rich soil in the mountainous county.

  那时的马雪梅之所以跟着丈夫回长汀，是因为福州的生活成本太高，所以小两口才回家务农。后来有经验的老人告诉她，这座山上都是碎石头，祖祖辈辈不长东西，劝她打消念头。

   经过自己的实践，马雪梅意识到这一带山“连草都不长，别说树了”。从前太阳直晒下，山上的地表温度高达到70多摄氏度，是名副其实的“火焰山”。她在山上散养的800多只鸡也热死了大半。

  In light of those conditions, Ma and her husband decided to try to raise chickens. However, most of their birds died due to the lack of water and the high land temperatures, which could reach up to 70 C.

  自此以后马雪梅一家专心种板栗树。她曾在电视上看过新闻说山东农民在石头山上炸出窝子，把土挑进窝里种出了葡萄，这里的土再差也比石头强。

  The couple decided to try growing chestnut trees. “On the television news, I saw that people had managed to plant grapes, even on stony mountainsides, by making holes in the rock and filling them with fertile soil. I felt I could also make that method work,” Ma said.

  马雪梅又向亲友们借了钱，1999年种了192亩板栗。没想到几场雨裹挟着山上的泥沙，冲走了大部分树苗。

  “这场雨不仅冲走了我的树苗，还冲走了我的钱，”马雪梅说。她和丈夫花光了9万积蓄，又借了20多万。尽管有人说她在荒山上浪费钱，有多少家产都让她打水漂，她仍然坚持换土种树。

  In the event, continuous rain washed away the soil and sand, which ripped most of her saplings from the sodden soil from which the water could not drain.

  “我不相信（长不出树），还是功夫不够。” 她请教当地水土保持中心的专家，在山上种上耐旱、耐瘠的百喜草， 固住水土。还买了一辆吸粪车，从学校和医院的公共厕所收集粪便，给地施肥，终于树开花挂果。穷山变青山，青山变金山有了盼头。

  Ma also bought a suction truck and collected human waste from public toilets in schools, hospitals and other institutions. The fertilizer helped her trees bear fruit.

  如今，她承包了32公顷的山地，养了数千只猪数万羽鸡。今年，她种了7000棵脐橙。

  “有人问我你先能不能赚一百万，我说我不用动手我就有一百万。”

  看到马大姐发了财，以前白给都没人要的山，现在大家都当宝。

  种树老伯黄金养：带领村民一起致富

  在距离马大姐不远的长汀县三洲镇，还有一位坚持不懈种树治山三十多年的老人叫黄金养，今年68岁，是镇里第一个上山种果树的人。

  他说三洲镇以前是一个生产大队，1987年封乡以后改镇，30多年来到现在已经换过11位书记了。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对果农很关照，也经常沟通，像兄弟一样接触，经常到园子来看看树的长势，然后给出指导意见。

  黄金养一步步通过种植杨梅、茶叶和经济苗木，让自己富起来的同时，带领村民发展绿色产业，一起致富。

  “一百万一点都不算多哦，你看看地里的苗 5块钱一株，那有多少啦。” 

  长汀的独特实践走向世界

  1985年到2020年，长汀县水土流失率从31.5%下降到了6.78%，而森林覆盖率从58.4%提高到了80.31%。

  “等高草灌带”、“小穴种草”、“老头松改造”，长汀总结出自己的一套经验。

  今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水土保持法》颁布实施三十周年。

  今年10月，《长汀县水土流失综合治理与生态修复实践》入选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COP15)生态修复典型案例。

  这也标志着，长汀经验走向了世界。